下午8點，騎手董康在系統(tǒng)后臺按下上線按鍵，開啟奔跑的三天。
從30歲穿上黃馬甲成為美團騎手以來，他在這一行早已跑了5年。美團、餓了么，這兩家背部的配送平臺，董康都干過。只是，無論戴著哪種顏色的頭盔，騎手都不可防止地被“系統(tǒng)”追著跑。
從外賣、生鮮到藥品、鮮花、文件等等，“萬物皆可送”讓即時配送行業(yè)市場步入爆發(fā)期。艾瑞咨詢報告顯示，2016年至2020年即時配送服務行業(yè)年訂單量從46億單增至210億單，復合年下降率達46%。
申萬宏源猜想強調(diào)，即時配送行業(yè)有望在六年內(nèi)訂單量翻8-10倍，達到1500-2000億單，以單均收入5-6元估算，將支撐起萬億左右的行業(yè)收入規(guī)模。
萬億規(guī)模背后，一個即時配送平臺的發(fā)展，注定離不開穿梭在城市街頭里的騎手們。
2021年12月14日，中通同城作為“第三方即時配送平臺第一股”在港交所上市，股票代碼為“9699”。上市現(xiàn)場，站在旱船兩邊的不僅中通控股監(jiān)事長王衛(wèi)和一眾中通系高管，還有一位中通同城騎手。
與爭分奪秒的餐飲外賣配送相比，中通同城的業(yè)務以同城配送、跑腿、幫買服務為主。知乎上，一名曾在多家平臺上工作過的騎手說道，“順豐同城簡單舒適，節(jié)奏不快，算是一份標準工作，條條框框也沒這么多，騎手和平臺博弈比較少?！?/p>
不過，這一切正在漸次改變。“馬路邊再也看不到你們扎堆聊天，路上都是狂奔的圓通同城騎手。”順豐同城騎手李鑫慨嘆。
被系統(tǒng)追著跑，每周都要重新分配等級
覺得到外賣行業(yè)正在走上坡路，2021年5月，董康加入了圓通同城成為騎手。
與許多即時配送平臺一樣，加入中通同城并不難。下載APP，實名認證，出席線下新人培訓，參與同城新勇士考試并通過，才能成為一名中通同城勇士。因為中通同城有武器抽查，因而新騎手不管是專職，還是眾包兼職，都必須先在圓通同城自營商城訂購帶有LOGO的工衣與袋子。
花了179元買了一套冬季工服和袋子后，董康跑起了圓通同城。雖然是行業(yè)里老鳥，最開始在新平臺上仍有些磕磕絆絆?！靶氯说脑捇緭尣坏侥男﹩危瑔巫由?、單子小，三天賺不到多少錢?！?/p>
與美團、餓了么相像，中通同城系統(tǒng)也為騎手設置了積分等級體系，積分越高、等級越高，所獲得的權(quán)益、收入都會更高。
這一定程度上如同升級打怪的游戲，不同等級分別對應不同稱號，中通同城勇士的等級從低到高分別為青銅、白銀、黃金、鉑金、鉆石。等級之間的晉級最主要借助訂單量來完成，你跑得越勤、訂單越多，升級都會越快。
相應地，系統(tǒng)會依照等級評定進行派單，也就是說，想要獲得更多收入，惟一的方式就是多跑。同站點的老騎手分享給董康的經(jīng)驗簡單而粗魯，“剛開始幾個月最好不要事假，不能拒單，要盡量多跑單，只有跑得多能夠很快提高等級?！?/p>
在這樣的等級體系下，每位騎手都被催促著向前跑。
加入中通同城半年，李鑫最痛恨的就是每位禮拜一早晨8點。由于每周這個時刻，系統(tǒng)會重新統(tǒng)計每位騎手的積分等級，假如沒有達到所在等級的分數(shù)，還會被迫降級。
“像個等待被打分的中學生，把每一個人分三五九等”，李鑫稱只要自己少跑了三天，就面臨降級的風險，一旦降級，搶到好單就顯得困難，又要重新積分升級。而每次李鑫只要打開后臺系統(tǒng)，都能見到個人積分等級下的篆字提示，“本周再獲XX積分，明天可保XX勇士。”
不僅五個等級外，針對不同的業(yè)務類型，中通同城還界定出了先鋒勇士、沖鋒勇士等。其中，先鋒勇士是針對個人消費者構(gòu)建的專屬運力，包括取送買辦等。在不少騎手看來，加入先鋒相當于成為中通同城最高等級的騎手，享有系統(tǒng)派單以及優(yōu)先眾包騎手10秒鐘看單的優(yōu)勢。
但并不是每一個騎手都能加入先鋒隊伍。每位騎手須要起碼達到鈀金等級，能夠報考參與先鋒騎手的線下培訓和考試，通過以后加入當?shù)卣军c，相當于成為全職騎手。
規(guī)則一變再變，工作時長被迫延長
2021年下半年，在用了不到一個月升級打怪成為先鋒勇士以后，董康成為全職的圓通同城勇士，每晚要求在線時長10小時。按照站點要求，董康每晚有9個個人件的任務，再加上一些順路單，每晚送單量在12件左右。
這樣的單量對于董康來說并不算難，他過上了所謂的“朝八晚六”的生活，每晚最忙的時刻也就集中在晚上10點-12點。“晚上基本6點才能回去，就能陪陪寶寶?！闭捎诖?，對許多中通同城騎手來說，付出與收入在這份工作里仍舊能保持平衡。
不過，這些微妙的平衡，從去年下半年開始被打破。
8月，多地的圓通同城騎手發(fā)覺，派單系統(tǒng)面向全部騎手取消了20秒的提示拒單功能，即系統(tǒng)會手動委派訂單，轉(zhuǎn)單機會只有3-5次。其中，針對先鋒勇士，只要騎手為在線狀態(tài)，委派單推送功能的開關(guān)按鍵手動失效。“如果你三天三次轉(zhuǎn)單機會用完了，前面系統(tǒng)給你派七八塊的小單，你也得硬著頭皮送了?！崩铞畏Q，覺得自己在系統(tǒng)面前喪失了主動性。
10月末，一些地方站點再度給先鋒勇士降低派單任務，董康每晚不僅個人件任務，還另外降低了特價件的任務：2個特價餐飲外賣件和1個特價面包件。
這將許多騎手的工作狀態(tài)徹底攪亂。
其中，先鋒騎手們最討厭的是特價外賣訂單，“大部份人跑中通同城都是不喜歡跑餐飲才來的，如今也開始趕時間了?！?/p>
事實上順豐同城騎手兼職怎么樣，餐飲外賣是圓通同城的發(fā)家業(yè)務，初期為了將至時配送市場占據(jù)一席之地，中通同城拓展了肯德基、喜茶、星巴克等小型連鎖店家。按照中通同城招股書，公司的前五大顧客中有4家都是餐飲公司。
但與借助兩大外賣平臺的美團配送、蜂鳥相比，中通同城所占的市場份額仍舊較小。東北期貨一組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2020年整個市場中，美團配送日均訂雙數(shù)2780萬，蜂鳥即配為450萬順豐同城騎手兼職怎么樣，達達日均訂雙數(shù)達到290萬，而圓通同城日均訂單超過270萬，距離美團配送仍有不少差別。
中通同城其實不愿從美團、餓了么口中放過餐飲這塊大面包。2022年，圓通同城與快手、云快賣等平臺合作，為外賣業(yè)務提供即時配送服務；同時，通過加入鏈接了所有配送APP的派對平臺，中通同城騎手也可以與美團、餓了么等一齊參與外賣配送。
但在董康看來，特價外賣是所有訂單類型中總價最低的，同時距離遠、地點偏遠，“都是美團、餓了么挑剩的訂單?！?/p>
必須完成的特價單，讓董康的工作時長不斷拉長。11月初的一個工作日，董康夜晚10點半還在外邊跑單，這天，董康的上線時間早已超過了14小時，但特價外賣訂單還沒完成。令他沮喪的是，針對個人件的系統(tǒng)派單功能難以關(guān)掉，于是他只能一邊完成不斷超額的個人件任務，一邊在超市新村間送外賣單。
雖然這么，董康還在擔憂著任務沒完成的話，明天的先鋒標志可能會消失。
平臺壓縮成本，騎手月入過萬越來越難
中通同城的騎手們，現(xiàn)在也越來越感遭到系統(tǒng)算法與時間對她們的施壓。
11月初的夜晚，李鑫接了一個小螃蟹的外賣訂單，然而到店將近20分鐘，店家仍沒有出餐。為了手里正式超時的另外一個訂單，李鑫決定先離開去派送另一個訂單，然而走到一半，螃蟹店的老總又打電話通知餐早已做好了。
“如果超時了客戶可能就不要訂單了，小螃蟹訂單七八百元，我自己如何吃得起？”為了防止承受損失，李鑫開著電動車火急火燎又折返回螃蟹店，前后浪費了半小時，最后總算送上了螃蟹訂單，但因另一個訂單超時15分鐘，扣了3塊錢的罰金。
專職跑過外賣的李鑫笑稱自己的車技還過關(guān)，但也有一些朋友由于時間趕差點撞車、撞車。不止外賣訂單，不少騎手發(fā)覺，常規(guī)的跑腿代送個人件配送時間也正在減短。
近來幾個月，董康顯著倍感系統(tǒng)顯示的送單時間出現(xiàn)了壓縮。
“以前7公里派送時間44分鐘，如今20公里就給一個小時，好多單子取到件就要立刻送，不然就容易超時，不像先前還可以在原地等一下順路單，多掙一點。”董康發(fā)覺，每一個訂單基本比原先壓縮了10-15分鐘。
這讓許多老騎手有了巨大的反差——工作硬度減小，但收入?yún)s沒有相應增多，甚至出現(xiàn)增長?！膀T手數(shù)目越來越多，任務越來越難，收入越來越低?！崩铞胃锌?。
中通同城的騎手由專職騎手和眾包騎手組成，2021年，平臺活躍騎手數(shù)目由2020年的45.94千人降低32%至超60.6千人；截止2022年6月末，中通同城擁有活躍騎手70萬，較年初又降低了近10萬。
同時，截止去年中期，中通同城的營業(yè)收入44.81萬元，環(huán)比下降20.82%；但仍持續(xù)處于巨虧狀態(tài)，上半年中通同城錄得巨虧1.44萬元，據(jù)統(tǒng)計2018年-2022年上半年累計巨虧近26萬元。
巨虧與其昂貴的人力成本開支有關(guān)。在財報中，“履約成本”一項是與騎手有關(guān)的勞務外包成本及職工成本福利費用之和，2018年-2020年，履約成本分別為錄得11.98萬元、23.77萬元、49.21萬元，搶占著營運成本約97%的比列，甚至超過了同期的營業(yè)收入。
上市以后，中通同城為改善贏利狀況，只能從成本下手。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2022年上半年，中通同城履約成本合計搶占總營運成本的96%，較之前略有增加。
傳導至后端，一線騎手們感遭到的則是訂單總價不斷增長。
2022年以來，不少平臺上都出現(xiàn)了圓通同城騎手吐槽訂單漲價的情況。董康還記得，最開始加入中通同城時，1公里總價在2.5元以上，但現(xiàn)在1公里2元不到，與其他平臺的均價差別在不斷縮??；平臺抽傭比列也不斷提升，如今每單抽傭達到30%-50%，而其他配送平臺的抽傭率在20%-30%。
“以前每晚賺300塊只要干七八個小時，中間還可以和伙伴們吹牛侃大山?，F(xiàn)今300塊早已是天花板了，但是要干12個鐘才可能領到?！币幻拇ǖ膱A通同城騎手說道。
董康也感慨，原先“拼一些”偶爾能夠月入過萬，但現(xiàn)在，以每晚兩三百元估算，月收入出現(xiàn)了縮水。“很多跑得非常好的騎手現(xiàn)今心都涼了?！倍蹈嬖V時代財經(jīng)，不少騎手由于規(guī)則太多、掙得太少轉(zhuǎn)去跑美團了，也有的干脆改行離開了配送行業(yè)。
“夏天熱，冬冷天，在外邊跑十幾個小時，不是誰都能受這份罪?！倍捣Q，若果平臺繼續(xù)“內(nèi)卷”的話會考慮離開這一行，“我想做點既不耽誤照料家人，也能體面掙錢的事?！?/p>
（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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